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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想让苏轼成神

谈薮

□ 张世勤

杭州,密州,徐州;湖州,黄州,汝州;常州,登州,杭州;颖州,扬州,定州;惠州,儋州,廉州;舒州,永州,常州。

随意排列这些州有意思吗,且有些州中间还有重复?的确没意思。但如果我说,这些州都是北宋的州,都跟一个人有关,那可能就有意思了。

这是一个人的任职和行走轨迹。

一个眉州人,最后归结于汝州。这个人就是苏轼!

他在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里,不停地在地方任职和转任,不是忙于履新就是走在履新的路上。放眼世界,他也是任职不同地级市最多的官员。

你若问,他是不是跟“州”这个字杠上了呀?那他不是,他其实是愿意做京官的,愿意在朝廷的屋檐下走来走去,他杠上的不过是北宋的宰相,先是王宰相,后是司马宰相。当然说到底,他杠上的也并非宰相本人,而是他们代表朝廷而出的施政举措。也许北宋的朝廷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宏阔,当反对意见以苏轼的体量呈现出来的时候,若想完全盛下可能也并非那么容易。何况他既不能容于新党,也不待见于旧党。

他骨子里并不反皇帝,问题是无论神宗无论哲宗无论徽宗,都是万变不离其宗。尽管他们都没有一吼江山定、一任万民福的水平和能力,但他能从乌台诗案几近杀头的罪责中脱逃已经是万幸。江山不是他的,他注定只能到江湖中去行走。

他选择了乘风归去,把酒明月,起舞清影。一蓑烟雨,竹杖芒鞋,大江东去,闲把西湖比西子。并以三十八岁的年龄,冒充老夫,左牵黄,右擎苍,向西北挽弓,迎山头斜照。作为一名倦客,对自己的一身尘埃,他不想去洗,也无处可洗。而只任菊残傲霜,橙黄橘绿,山远云阔。他以洒脱把宋朝的山河往白头里去熬,顺带着熬出了自己不一样的人生。

好在五代十国的军事割据教训,让新朝当政者投鼠忌器,杯酒释兵权,还政于文官。尚文不尚武的国策虽为帝国埋下了祸患,却也带来了文化上的昌荣。他与黄庭坚并列,那便是“苏黄”;与辛弃疾为伍,那便是“苏辛”,与他的老师欧阳修同提,那便是“欧苏”,“唐宋八大家”不能没有他一席之地,“宋四家书”那必须有他一“书”,说起文人画,那些墨竹那些怪石那些枯木,也无人画得过他。

苏轼的确很牛。你向他讨教政论,他可能会跟你讲史论。你向他讨教史论,他可能会跟你讲文论。你向他讨教辞赋,他可能会跟你讲诗。你向他讨教诗,他可能会跟你讲词。你向他讨教词,他可能会跟你讲书法。你向他讨教书法,他可能会跟你讲绘画。你向他讨教绘画,他可能会跟你讲医药。你向他讨教医药,他可能会跟你讲水利。你向他讨教水利,他可能会跟你讲烹饪。总之,只要你有的问,他就有的躲。他仿佛是故意在制造出一种坡度,让别人无法攀爬。

当然,这种坡度,最确切的称谓也只能叫“东坡”。

这会不会是他主动送给北宋的一个台阶,好让北宋体面地下来,这不好说。只是连他自己也想不到的是,由于他制造的坡度足够大,北宋是滑下来了,但北宋滑下来后,南宋费了很大劲,却也没能再爬上去。不过,从文学上讲,跌落在这面坡度下的,肯定也并不仅仅只有南宋。作为一个文化盛世,已经阶段性结束。

我始终是把苏轼当作要好的朋友看待,可以无话不拉,可以随时请教,可以交流心得,可以提出质疑。至于他的文采,因为太过飞扬,那不是一下就能学得来的,这没关系,可以不学。我是认为他身处逆境时的生活态度是很可以学的,看他如何面对逆境,如何管理情绪,如何参透人生,如何生发乐观,如何产生智慧。相信这一些可能对所有人都有用。

但当下,苏轼似乎已有成神的迹象,不仅“唐宋八大家”好像只剩下了他“一家”一样,上下五千年仿佛也没有几个文人可以拿出来与他相比。我以为,这就有些过了。苏轼是人不是神,你说他完全宠辱不惊,我不信。你说他进退不失一点自居,我也不信。你说他一遇郁结瞬间就能全然消化,我更不信。每个人都是多情总被无情恼,生活熔炉,伤疤处处,江湖泥泞,举步维艰,谁有那么多“小乔初嫁”的好时候,可这本就是人生窘境,生活常态,区别仅在于,一般人掉进坑里后很难自拔,他却能貌似从容地爬出来。因为他能料峭春风吹酒醒,回首向来萧瑟处,公开宣称也无风雨也无晴。可这期间到底有多少花开花谢,到底有离恨几重?我想总不可能简单的暧暧微霄,就能一声春晓吧。

他因为成长,而走向了高处和远处,假如我们有他同样的经历,是否我们也会有他同样的成长,这或许该是我们向自己发问的!

何必旧情思故国,不如新火试新茶。来源:大众日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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